人和死亡离得有多远?
远则天涯，近若咫尺。
步清芸拖着孱弱身子来到城主衙门时，刀刃正穿过絮儿的身体，带出一片血色。
力气刹那间抽离，她奔上前将血流如注的絮儿抱在了怀里。
“咳——!”
鲜血从絮儿口中涌出，她紧攥着步清芸的手，极其用力。
“郡主，絮儿没用，没能见……到他!”
“你别说了，我一定能救你的!”
步清芸捂着絮儿身上的伤口，好像这样血便不会再往外涌了般。
“郡主!絮儿……今后没法再陪着您了，离开吧……离开这个囚了你五年的……牢笼!”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她眼中的希冀都蒙上了暗色。
“絮儿!絮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步清芸声声嘶喊着，可怀中之人悄无声息，再不能回应她。
絮儿——死了!
城主府。
又是子时前半柱香，宁少轩推开了正房的门，房内一片漆黑。
“你又在搞什么鬼?!”
“宁少轩，絮儿死了。”
这是步清芸的第一句话。
“她只是个小丫鬟，就算触怒了你，处罚一下即可，为何非要了她的命?!”
这是她今晚的第二句话。
“还是说你就这么厌恶我，连我身边人的性命都不能留?!”
接连三问，宁少轩的脸色难看至极。
“既知道我厌你，还让你的人来我面前撒野，步清芸，你觉得这件事该怪谁?!”
夜色下，宁少轩的面容半明半暗，原就冷硬的神情更是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步清芸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霎时沉默。
“……宁少轩，你走吧。”
闻言，男人眼底闪过抹震愕，似是没能反应过来。
步清芸看向几乎燃尽的香，低声道：“从今往后，你不用夜夜回来了。”
“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没什么，作为条件，你明日子卯时过来一趟，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宁少轩眯了眯眼，冷哼了声：“用晚上换白日，你当真会算计!”
“只要明日，往后你回不回来，我都不会过问。”
步清芸压着心间因为宁少轩的话掀起的刺痛，哑声说着。
宁少轩不相信步清芸会如此好心，可黑夜暗暗，他根本瞧不清她的神情。
“……希望你说话算话!”
宁少轩没有半分犹豫的转身离去。
步清芸从漆黑的角落缓缓走出。
静立良久，她将攥出了皱痕的和离书放在了桌上，絮儿的牌位压在上面。
随即抬步离去，再未回头。
宁少轩，这场折磨着你我的婚事，结束了……
襄阳城外有一处红枫林，如今这时节，正是火红之时。
那处，也是步清芸初见宁少轩的地方。
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步清芸坐靠在树旁，心口处插着支发钗，尽数没入，鲜血慢慢染红了她的纯白裙衫。
瞳孔渐渐涣散，朦胧中，她恍若瞧见了宁少轩的身影缓缓而来。
“你啊……总觉得是我用一道圣旨囚了你，可我又何尝不是困在对你的爱意中，不得解脱?”
她说了没两句话，呛的不住重咳。
鲜血从口中涌出，她抬手去擦，却是越擦越红。
“这身缟素是为絮儿而披，也是我仅能为她做的事，可如今却……咳咳，还是毁了!”
步清芸喃声说着，眼前一片模糊，好像瞧见了宁少轩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
她嘴角挂上抹笑，充斥着凄苦也夹杂着释然。
“宁少轩，余生再无我，你可安心了……”
红枫尽数飘落在步清芸的身上，她的手重重垂下，疲惫的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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