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

自从这个紫衣男人出现后，陆皖齐和崔宪之间的氛围就不如之前那么随意，两人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看向男人的眼中多了一丝恭敬，只可惜郭安澜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有胆量抬起头打量他们两人的神情。

紫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坐到软塌上，笑道：“没有提前知会两位一声，都是在下的过错，两位不用太过拘束。”

这话说的……郭安澜还没仔细回味这里面的深层含义，便听见陆皖齐将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她们几人身上，这让郭安澜瞬间就变了脸色。

“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陆皖齐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这样，那就先听首小曲吧，早就听说红玉斋的姑娘们精通乐理，刚好您跟崔兄都在，何不趁此听上一曲呢？”

崔宪冷淡地瞥了眼他，没说话。

看来也是默认了陆皖齐的提议。至于另外一个人，依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地应了一声，“当然可以了。”

该死的陆皖齐！自从碰到他，自己就一直没遇上好事。郭安澜深深地呼了口气，幸好她现在戴着面纱，面纱下的脸也化了妆，但愿不会被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谁让这三个人里面就陆皖齐见过她的样子，不过，男装的自己跟穿上女装的自己应该相差很大吧。

“你们三个谁更擅长唱曲？”陆皖齐问。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毕竟这些女人都是身份低微的庶人，根本没哪个胆子主动站出来。这个反应令郭安澜有点紧张，如果她们两个不上去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有可能被选上？

如果真是那样一切可就玩完了，要知道，自幼饱读四书五经的郭安澜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学什么乐理，更别说唱曲了，她不仅一点不会，还是个连唱童谣都会跑调、音准极其差的人。如果她一开口，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察觉到她根本不可能是乐坊培养出来的专业艺伎，而是……混进来的奸细。

想到这里，郭安澜心脏砰砰直跳，真是越往下想越可怕，如果被当成是奸细还算是好的了，至少不用连累到侯府的亲人，可如果一旦她的真实身份被发现，那可不是一条命就能搪塞过去的事情了，要知道在大正的严刑厉法中，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一想到她无法承担的后果，郭安澜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郭安澜挺起腰杆，抬起头，从三位艺伎中站了出来，先是对着三人行了礼，然后用不大不小却很清晰的声音回答道：“回爷的话，我们三位中最擅长唱曲的是这位姐姐，”郭安澜将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两位艺伎中的一位，在看到对方听到她突然的这番话时心慌意乱的表情时，虽有一丝小小的内疚，可一想到……人家毕竟是乐坊培养的专业人员，就算唱曲不是十分出众，但也远超一般人，而她连正常人的水准都不如，一听就能露馅的那种。倒时候追究起责任来，这两位姑娘也不能独善其身。

所以说，她的命，才是大家的命，她不出差池，才是大家的幸运。

陆皖齐根本没想到这几位艺伎中会有如此胆大之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见郭安澜眼神坚定地望着另外一位艺伎，有些好玩道：“我听你声音婉转动听，相比唱曲什么的应该也不差吧，对么？”

郭安澜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回道：“这位爷说笑了，奴婢嗓子条件虽然不错，可唱曲讲究的是天赋和技艺，这两样奴婢都不如两位姐姐，若是真唱曲了，只怕会打扰到诸位的兴致。更何况，奴婢擅长的并就不是唱曲，而是……其他。”

在说到其他两个字时，郭安澜小小的心虚了一下，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只能尽量把话圆的滴水不透。不过，这陆皖齐可真是不好对付，郭安澜很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只能回想起自己会的几门为数不多的乐器。

果然，陆皖齐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放过她，继续问了下去，“那你擅长什么？”

郭安澜恨不得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自己根本就不擅长乐器，只希望这几人的鉴赏功夫很是一般，千万别听出来自己的技艺属于什么水平就好了。

“回爷的话，奴婢擅长的乐器是……琵琶。”郭安澜回想起自己学会琵琶的原因，很多一部分的功劳都在她胞姐郭玉珠身上，比起贪玩受宠的郭玉珠，自己受到的教育明显要严格很多，对她的要求也比府里的其他庶子们高。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基础在，郭安澜学东西的能力还是挺厉害的，抓到诀窍后很快就能上手了。

拿琵琶来说，当初郭玉珠为了逃避师傅布置的作业，不惜放下高傲的自尊心去昂求郭安澜替她做，两人年纪只差一岁半，小时候长的又差不多，她经常冒名顶替郭玉珠去替她考核。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掌握了琵琶的基础弹法，没事的时候也会在自己房间弹上一会儿，为此宋嬷嬷还找过专门的师傅来教她。

当然了，后面随着年纪渐渐长大，郭安澜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为了准备各种考试，便把琵琶放到了一边，这样一想，大概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没好好碰过琵琶了。如果不是陆皖齐，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还会琵琶这门技艺了。

陆皖齐大概是碍于在场的另外两人，当然不会继续追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而是吩咐道：“那就挑一首你们擅长的来表演吧，既然你擅长琵琶，就让我好好听听你口中的擅长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听到前面那句松了口气的郭安澜，刚刚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只能咬牙走到放置乐器的地方，将上面的琵琶拿了下来。

很明显，陆皖齐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为了给她制造压力，告诉她弹得好没什么，要是弹得不好后果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