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瞳

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站在我的床边，不断用纸一样的东西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痒痒的让人不舒服。

我还以为是吴道长半夜睡不着来恶搞我的，一把就抓住那纸制品，稍微用力它就在我手里被捏得扭曲。

“吴道长……”

我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抓的哪是什么吴道长恶搞我的纸制品，我抓的是纸人的手，手的主人那张大白脸，画着生硬的笑容，好像制作它的人怕不够吓人似的，还在脸颊两侧点缀了两个血红色的圆，好比猴屁股的腮红。

我勉强辨认出来这是一个女性纸人……虽然我很渴望有个美女来接送我，但是这样的就不必了吧？！

我顿时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松开快要扯断的纸手，生怕这姑奶奶跟我急了，就让我当场去世。

好在这位姑奶奶，和那个纸人大叔一样，就像安排好程序的机器人，根本不鸟我，规规矩矩的做自己的事。

见我松开她的手，就开始走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跟她出去，刚出了单间我才发现这里很陌生。

不过也是，我光顾着父母，就只是在阴间来回，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间。

这里就是一个一室一厅，最多不过四十平方米的小房子，和只有一张床的单间一样，客厅也是非常简陋，一张桌子，三张板凳就没了。

我父母和吴道长都不在，大门正开着，绿色的木门被风吹得摆动，发出“嘎吱——”的响声。我忽然有点担心这纸人出去会不会被风走，她却稳稳当当的走着。

虽然没什么东西可以偷，但是我还是顺手带上了门。

大概，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午夜的风真是非常嚣张，仿佛带刀子似的刮得人又冷又痛。我只穿了一件卫衣和休闲裤，自然只有被吹成傻子的份。

粗略看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好像是城西郊区的发电厂附近，我以为纸人会带我去更深处去坟地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她带我往市区方向走。

我今天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了，感觉以后每天要跑个几千米，才能撑得起经常要徒步行的身体。

正当我生无可恋的时候，纸人带我到了一个破旧板车边上，那头看起来奄奄一息，皮包骨的黄牛，还在吃边上的草。

她一屁股坐在板车上就不动了，我哪管他个三七二十，直接躺倒在上面。

再走下去，我的腿都要废了。

在我上去之后，黄牛开始拉动板车，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我本以为赶路的疲倦，会让我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上，都能很快入睡，但是我错了，这板车比我之前坐的都要颠簸，就这么躺着，不注意就会从上面下去的，就在刚才我就差点下去了，好在我手疾眼快，抓住了边没下去。

不过我不小心把“美女”纸人给弄下去了，她那只刚开始就被我抓得扭曲的手，和她那轻飘飘的身体一起，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歪歪扭扭地飞远，不一会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无人驾驶的黄牛板车带我走的是那种很偏僻的小路，不时有些地方都感觉似曾相识，让人有种错觉是在原地兜圈。

要不是之前千纸鹤给我带路的时候，也是在些相似的地方兜兜转转，那我大概会以为我碰上鬼打墙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样，板车忽然停下。

我还以为碰上什么鬼东西了，紧张了好一会，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是虚惊一场。我伸手拍拍黄牛想让它继续走，一拍才知道，黄牛的身体冰冷得跟石板似的。

我赶忙跳下板车，探了探黄牛的鼻息，已经没有了，真是非常难为它在生命尽头还要为人服务。

虽然不知道路在何方，但是有回头路的警示，我觉得一直直走到尽头应该没问题，像是舍弃引路纸人那样，我也把黄牛和板车给舍弃了。

全身都被颠簸得有些酸痛，下来走走刚好舒活了筋骨。

鬼三婆鬼屋的距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远，不过十分钟就看到那挂在门前醒目的六个红灯笼，但是大门紧闭着，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试着推了一下，那看起来很不结实的木门却丝毫不动，只好暂时作罢。

虽然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回家去了，但是又生怕没有赴约，父母的灵魂被再度收回去，所以我只能打开手机电筒，围绕着这个宅院找找其他的入口，说不定鬼屋就是鬼屋，连入口都跟阳间的房屋不一样呢？

转了一圈，并没有收获，这里的围墙很结实，四处也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供我上去，底下也没有能容人的洞口，我只好又转回了大门口。

这时候我发现四周很眼熟，想了一下，这里应该是在城西离市区很近的村子里，这里比起发电厂来说不算是偏僻了，出行还算便利。

之前陪住在这个村子的同学来过，我还记得那个同学说这是个废宅子，虽然好像有人生活的痕迹，他觉得大概是流浪汉之类的人吧？不过那时候我们只是去他家拿东西，顺便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逛逛，没有多做停留。

我那时候也没又太在意，因为我家的屋子可比这儿好多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前的红灯笼忽然全部熄灭了，吓了我一打跳，我甚至忘了闭上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扇破旧的木门慢慢打开了。

我以为会出现那个吓人的纸人大叔，或是别的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闭上张得老大的嘴巴，就算被吓那么多次，还是没法淡定的接受这些东西。

我直径走了进去，这里跟鬼三婆在阴间的屋子一模一样，我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在下面还没有上来。

主厅的门并没有关上，半掩着门虚虚的，好像有人在一样。

但是我推开的时候还没看到人，就被激起来的灰尘呛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退了出去。等我消停了，屋子里的灰尘也消停了，我用手机电筒照了过去，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不过隐约看到桌子上好像放着一个很眼熟的杯子，杯子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