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情深

萧凌修离去许久，御医才总算赶来，为萧然查看后恭敬道：“已无碍，二皇子放心。”

男子闻言欣喜的看向雪沁：“沁儿，你听见了吗，我痊愈了，等明日我们就出宫离开可好！”

雪沁还在想萧凌修的话，只是点点头，打算回房收拾行李，可却被御医拦下：“这位姑娘，老夫可否为你把把脉？”

她看了眼这年过半百的老者，犹豫下便将手伸出去，让丑陋的疤痕变暴露空气中。

那老御医显然一愣，还是俯下身仔细查看，许久才叹口气缓缓道：“姑娘手腕筋脉已断，老夫无力回天，但肚中胎儿却有两月，还望多多保重身体。”

她霎时瞪大眼睛，指尖轻颤，近乎失声的嘶哑：“你说....我怀孕了？！”

“沁儿怀孕了？！”萧然脸色也骤然凝重，疾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看向她：“这...是孟天涯的....”

雪沁闭眼深吸口气，并没有回答，可惨淡的表情似乎已说明一切。

她向御医道谢后独自走回房间，将为数不多的衣物一件件收起包裹，手不知因为伤或其他，始终哆嗦个不停。

应该是在破屋那次，孟天涯强了她，留下了这个孩子在肚子里。

可如今能怎么办，生下来？

孟天涯已让萧凌修赐婚，今后便是别人的夫君，别人的依靠，也是别人的父亲。

难道让她放下所有国仇家恨去和沐蓉蓉争宠夺爱？呵，这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

想着她便真的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吧嗒吧嗒”砸落在手背上，抹去又滑下。

“沁儿。”萧然此刻突然走进屋内，雪沁赶紧背过身去，可依旧没有躲过对方眼睛。

“别害怕，也不要担心，”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抱住她：”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还有孩子。”

“萧然哥？”雪沁有些惊讶：“你....”

“放心吧，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有我在的一天，他都必定不会受委屈。”

萧然说得真诚，眼底却有抹化不开的忧伤：“无论他的父亲是谁，无论你之前发生过什么，我爱你，也会同样爱着孩子。”

雪沁睁大眼睛，下意识咬紧嘴唇，却僵硬的不敢出声。

这话太熟悉，熟悉得她都忘了，曾经是谁也在耳畔说过同样的话语。

“沁儿，今生能娶你为妻，是我孟天涯最大的幸事。”

“沁儿，我定会好好待你，我定会好好珍重你。”

“沁儿，你好美，我爱你....”

不！她不要听！她已经忘了！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是个骗子！他要毁了西凉！他会杀掉所有人！

“沁儿！你怎么了！沁儿！”

萧然见雪沁突然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连忙上去要扶起，却听见女人哭到嘶哑的声音，每一字里都夹杂着浓烈的血腥。

“我恨他.....萧然哥......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

恨他毁掉西凉，恨他薄情寡信，恨他心狠手辣，可她最恨的，却是连如今，还留下这份牵绊给自己。

“沁儿乖，我知道，我都知道。”萧然紧紧抱住她，仿佛这些伤痛都能感同身受：“你的恨，你的苦我明白，无论今后你决定要复仇或安稳，我都会在身边。”

雪沁抓扯着他衣襟，眼眶红到发痛，流下的泪珠在肩胛出晕成一滩昏暗水渍。

“别怕，我绝不会丢下你，我绝不会离开你。”萧然温暖话语似乎带着安静的力量，箍住她的手臂都柔软到不可思议。

“萧然哥.....我想.....我累了......”雪沁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块未成形的血肉，在其中翻涌相通。

可就在下一刻，她突然失去所用意识，身体如落叶般倾倒在萧然怀里，脸色苍白如纸。

男子吓坏了，连忙唤婢女去让御医来诊断，整个长信宫里里外外都霎时炸翻了天。

直到雪沁再次睁开眼睛，是躺在屋内软塌上，几位婢女忙前忙后的赶紧倒来杯温水，萧然始终守护着不曾离开。

窗外夜色朦胧，只剩一弯明月还悬挂枝头，男子像长舒口气，握住她手余惊道：“御医说你是近日心事太重，才会动了胎气，喝了药多休息就会没事。”

雪沁睁着空洞的双眼，像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语，昏沉间宛若还滞留在方才那个梦中。

整个西凉都是铺天盖地的喜庆，百姓们穿着最艳丽的服装，族亲们载歌载舞畅饮美酒，连马儿骆驼都被装点得绚烂夺目。

“沁儿，刚才苏拉嬷嬷说，红花就是大漠里的神明。”

孟天涯向她伸出掌心，英气的眉间布满温柔：“你知道吗，今天，大漠开花了。”

“沁儿，你听得见吗？”

萧然声音悠远得仿佛已被漠北风沙吹散，雪沁痴痴的笑了，迷离的眸中眼泪顺流而下。

“萧然哥。”她声音很轻，像每个字都令五脏六腑浑浊生疼：“我决定了。”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要带他回西凉。”

“我要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