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似长歌

平凡的小院清寂了几天，黎沫再次见到仇思璃的时候，险些认不出他来。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胡子拉碴，浑身泛着颓唐的气息。

他直愣愣地望着黎沫，不言不语。

黎沫先是有些害怕，看他僵直着不动，她试探性的上前，紧张地说道：“仇……仇神医。”

仇思璃的双眸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泛着空茫，他拉住她，“累了吧，进去歇着。”

碍于前几天仇思璃的恐怖模样，黎沫也不敢挣扎，低头跟着进了屋内。

一进了屋，仇思璃松开黎沫，黎沫立即跑到了角落，一双水墨双眸，惊恐又谨慎地望着他。

仇思璃太平静了，平静的毫无生气，像是被人抽走了神魂。

他没管黎沫，从屋内的药箱底部拿出了一幅画。

离得远，黎沫看不清字画，她只看到，仇思璃凝向字画时，脸上似哭似笑的神情。

黎沫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在无人可见处，她的唇角微扬。

突然，外面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黎沫方一抬头，墨染的双瞳径直对上了男人锐利的黑眸。

只一瞬间，黎沫唇角一抿，泪水已经泅湿了眼睫。

“陛下……”

傅听漄冷厉的眉眼终于柔和了下来，他阔步走近黎沫。

黎沫激动得站起身，却因为蹲久了，一时脚麻，直接朝地面倒去。

她还来不及惊呼，已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傅听漄抱着她，紧紧的，不露一丝缝隙。

他把头埋在黎沫颈间，低低呢喃着：“沫儿，别怕。”

黎沫察觉到他的颤抖，环住了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有陛下在，妾、不、怕。”

轻柔的声音带着依赖，傅听漄微垂的睫羽动了动，终是遮挡了眸底不明的情绪。

良久，傅听漄松开了黎沫，揽着她的肩，看向了被士兵包围的仇思璃。

黎沫温顺的窝在傅听漄怀中，顺着他的视线凝眸看去。

仇思璃鬓发凌乱，双眸空洞，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死寂般的颓靡。

好似察觉到了傅听漄的目光，他僵硬着移动脑袋，空洞的双瞳对上傅听漄。

突然，他笑了，苦涩的笑中带着难言的追悔，“原来，是我错了，是我……恨错了人。”

傅听漄双眸阴翳，揽着黎沫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他冷声吩咐道：“带走，杀了喂狗。”

“是。”

仇思璃没有反驳，被擒压住。

见状，黎沫咬牙，扯了扯傅听漄的衣袖，抬首仰望他，“陛下，仇神医虽抓了妾，可他并未伤害妾，可不可以……饶他一命？”

傅听漄垂眸看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黎沫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她抿唇，低落地说：“杀……杀了也没事，妾只是不想有人因为妾而失了命，可他冒犯了陛下，确实该死……”

“依你。”傅听漄抬起她的头，温柔地笑着，“只要你开心，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只要她眼里还有光……

“真的吗？”黎沫双眸睁大，眸中是十足的惊喜。

傅听漄点头，“朕何时骗过你。”

顿时，黎沫眉眼漾开，双眸如同泛着星光，娇娇软软地说了句，“从未。”

他……从未赤忱，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一如他，一如她……

傅听漄黑眸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尖，“朕带你回宫，这些时日，委屈了你，是朕不对。”

黎沫点头，不忘说着，“陛下永远是对的，要错也只会是旁人错了。”

“淘气，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朕。”

傅听漄拥着黎沫离开，离开前，睇了禁军首领一眼，“饶他一条命。”

收到他冰冷煞气的眼神，禁军首领浑身一颤，忙不迭的颔首，余光瞥了一眼黎沫。

傅听漄收回视线，凝向黎沫时，又是蚀骨的温柔。

融入暖洋洋的日光下，黎沫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看向身侧的傅听漄。

她抬手接住日光，笑容明媚，“陛下，今日的阳光真好，妾好生喜欢。”

她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黎沫吓得往傅听漄怀里缩了缩，娇柔的嗓音里带着哽咽，“陛下……”

哀嚎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低低的呜咽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