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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爷。”

几人正对峙着，一侍卫匆匆入了院落。虞城修回头朝他瞧去，只见他手里捧着一本册子。虽不知那册子为何物，但虞城修心下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

顾烨寒接过册子，修长的指节在册子中迅速翻看，不足片刻，他指尖在其中一行停滞，轻哼出声：“教养嬷嬷？这位陈嬷嬷在宫中的职位只是御膳房的传膳嬷嬷，她怎么担得起教养一词？”顾烨寒说罢，将手中的册子轻巧地往前一扔。

虞城修疑惑地捡起册子翻看，这是本宫中的名册，记载着宫人的出身与职位。陈嬷嬷那页有顾烨寒的压痕，虞城修很快翻到，只见上头写着：陈婉秋——御膳房传膳官。

诧异与愤怒顿时传遍四肢百骸，他举着册子问向张蓉：“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教养嬷嬷么！怎么变成传膳的？”

张蓉这头也是诧异的，她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相夫人刚才说陈嬷嬷是太后派来的，这么说来是太后弄错了？”顾烨寒挑眉，“太后用一个传膳嬷嬷冒充教养嬷嬷，这是何缘由啊？”

“我......”

张蓉急得快掉出泪来，她紧咬着后牙槽，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作何解释。她总不能真说是太后的错吧？要是顾烨寒将此事闹入宫中，传到太皇太后耳里，嘉荣太后会怎么看待她？

虽说是姐妹，可到底是隔了层肚皮，为了保自己的名誉，嘉荣太后定不会承认，最后她丢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虞相夫人，您贵为一府主母，不提待人待事一根称，也不能小肚鸡肠，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顾烨寒讽刺道，“今日本王可以饶夫人，不将此事报上。但夫人做错了事也该受惩罚才是。”

“王爷的意思是？”

张蓉羞恼地问。顾烨寒一个刚弱冠的少年，她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长辈，他要教训她？岂不是把她的脸面摔在地上踩踏？

她红着眼看向虞城修，欲想让他替自己求情，却见虞城修冷着张老脸，目光溢着沉沉的失落。张蓉心虚地吞咽，心头似千刀万剐，左右不是个滋味。

“离日头下山还有一个时辰，虞相夫人顶着花瓶在园子里晒着吧。”顾烨寒道。

“什么？”

张蓉不可置信地看向顾烨寒，她可是一府主母！顾烨寒怎么能如此对待他。

“王爷怎么说，你怎么做便是，怎么？你还有怨言？”虞城修简直对她失望透顶，原以为她真心想改掉她那小性的劲儿，不曾想她竟然是换个法子撒野。

一个小丫头，不过是在宴会上出彩罢了。值得她这个一府正夫人怀恨在心？想到这么个搜主意去对付？

张蓉憋红了脸，知是自己理亏不敢再妄言。

顾烨寒看得清楚，张蓉不过是被嘉荣太后算计了。她太过愚笨，上次已在宴会上得罪了太皇太后，太后如何留得？故意派了个伙夫给她，心知张蓉不敢算到她头上来。

看来嘉荣太后算好自己要前来出头，利用自己故意离间张蓉与虞城修二人。顾烨寒勾起笑来，这些他早已猜想到，若是以前他懒得理会，只是......一想到虞姝巴巴盯着他的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他摇摇头，罢了，不过是多走一趟路而已。

张蓉在日头下晒着，周遭姨娘们的目光快要把她刮落一层皮来。她今日丢了个大脸，也知是自己太心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嘉荣太后会如此对她。

现在她要做的，并非是再对付虞姝，而是修复与虞城修的关系。府中的狐狸精太多，定是要趁此机会往虞城修被窝里钻。

......

陈嬷嬷被人抬了下去，侍卫们清扫着院落，一盆水下去，直接将血污散了去。左倾推着顾烨寒去到内室，虞姝睡得很不安稳，她身子还发着热，李嬷嬷来来回回已换了三条湿帕。

虞姝的双颊挂着沱红，娇憨又可怜。似蒲扇的睫毛不安地抖动，小嘴里念念叨叨：“......不要......”

顾烨寒倾了身子仔细听去，她说的是：“不要......不要碰我的铃铛，还给我......这是王爷送给我的......”

“傻丫头......”

顾烨寒叹出一口气来，眼眸夹了些许的复杂，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如此惦记？他紧抿着薄唇，探出手去拿她攥在手心的金铃。

虞姝浑身一颤，在梦中惊叫出声：“别抢我的铃铛！”

“是本王......”顾烨寒轻声道，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他现在的声线并无寒冷，唯有温柔润泽，“别怕。”

虞姝似真的听见了一般，手微微一松，金铃轻而易举地落入顾烨寒掌心。金铃的红线沾染了泥水，已经脏污不堪。顾烨寒取下腰间的玉佩，剪了红绳系在金铃上，他仔仔细细将金铃上的污泥搽尽，系在虞姝的脚踝。

虞姝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了王爷的声音。似春日的沐阳，冲破了云雾，笼得她全身暖洋洋的......

王爷来了，她就不用怕了......

虞姝抿起糯软的笑，蹭了蹭枕头，睡得酣甜。待她醒来时，只觉全身轻松极了，屋子里弥漫着安神的香薰味，李嬷嬷正陪在她身旁绣着鞋袜，见虞姝睁了眼，她搁下手头的绣物，嘘寒问暖道：“五姐儿，身子还疼么？”

“嬷嬷，我......我梦到了王爷......”虞姝哑着嗓音开口，梦里的王爷很温柔，一直陪在她的床边。

“傻姐儿，”李嬷嬷抚摸她的额头，见她已退烧，笑出泪来，“你看，嬷嬷身后的是谁？”

李嬷嬷退到一旁，虞姝的眼眸倏地容下顾烨寒那张清俊的容颜。他今日着着一席青衣长袍，衣襟绣着青竹寒梅，在房中香薰弥漫下，似一仙人。

虞姝鼻子一酸，泪水似珍珠，噼里啪啦往外滚下。待左倾将顾烨寒推近些，她支起身，扑入他的怀抱：“王爷......呜呜呜呜呜......”

她勾着他的脖颈，小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哭得伤心。对于虞姝突如其来的举动，顾烨寒始料未及，全身无意识地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