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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司马朔站在司马煜身后，沉静的目光越过满楼烟花酒色，一眼到底，与楼下女子相迎，二人四目相视。

即使两人隔得有些距离，司马朔却是一眼认出，折扇轻摇，好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和周围慌乱的人群格格不入。

只是这不经意扇起的沈，却叫人叹为观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像她的手笔。

酒楼里有片刻的寂静。

“杀人啦！”

不知是谁大喊一句，瞬间惊醒了众人。

回过神来的宾客如同鸟兽般四散逃离，连带着消息也一起散布出去。

司马煜铁青着脸，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字来，“看你做的好事！”

司马桀面色惨白一片，双腿一软，竟然直直的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开口，“七哥这不是我的错！”

他死死抓着司马煜的衣摆，语无伦次道：“七哥你救我，都是他，是他自己找死，不关我的事。”

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显然以为自己失手杀人。

赵子期躺在血泊里的模样着实吓人，也难怪司马桀会吓成这个样子。

看着司马桀如同鶴鹑似的瑟瑟发抖，沈柚萱眼里划过一抹畅快的笑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司马朔的视线若有似无的从身上划过。

莫非这死孩子认出自己了不成。

她微微蹙眉，只见司马朔上前一步，探了探赵子期的鼻息，“人没死，还有救。”

司马桀瘫坐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司马煜却是皱眉不语，赵子期这般模样，就算没有死，只怕后面救回来，也会落下什么病根。

收到消息的赵大人和太医一起赶过来。

“我儿！”

见赵子期如此凄惨，赵威目眦欲裂，连行礼都顾不上，狠狠剜了眼司马桀，显然已经知道事情原委。

“还请太医速速为赵公子诊治。”

司马煜面做关心状，然而赵威根本不领情，神色冰冷的站在房间门口。

过了几个时辰，太医才满头大汗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眉宇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公子——”

他斟酌开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赵威心里一个咯瞪，“我儿怎么了。”

“公子虽然保住性命，但这辈子能否清醒过来，都要看天意了。”

赵威如同晴天霹雳，嗫嚅着嘴唇道：“太医你的意思说我儿成为了活死人？”

太医点了点头。

一旁司马煜的心却沉在了谷底，要知道赵威家中仅有独子，那便是赵子期，如今却是终生不能清醒，又没有子嗣留存。

这和断子绝孙有什么区别，赵威岂会善罢干休。

“定是你救治不及时，才导致赵公子如此，如此庸医，要你何用！”

司马煜率先发难，想要将责任推在太医头上。

“微臣冤枉啊！”

太医立马跪倒在地上。

然而赵威根本不吃这一套，阴恻恻的看向司马桀，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七皇子与其责怪太医救治不力，倒不如责问罪魁祸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对我儿下如此毒手！”

司马桀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能够忍受被一个臣子如此责难，当即口不择言道：

“你儿子不是还有口气在，人还没死你就要定本王的罪，身为臣子以下犯上，本王倒要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

沈柚萱听到这话差点没有笑出声，什么叫做猪队友，她算是见识到了。

生怕赵威和司马煜的嫌隙太少，司马桀还在那里火上浇油。

此刻的司马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无奈这是亲身弟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擦**。

“够了！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赵大人，十弟无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赵威冷冷一笑，“七皇子无需多言，微臣自知有罪，定会面见圣上！”

说完他疾步离去，竟是不给司马煜任何反应的机会。

“该死！”

司马煜暗骂一句，连忙追了上去。

赵子期成为活死人，赵威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撕破脸也要请求皇上主持公道，殿前的事情如何，沈柚萱并不知晓。

不过很快她却知道了结果。

只见她一身男装，只不过这回却是青色长衫，头戴玉冠，端的是一副翩翩贵公子。

咿呀呀的戏曲传来，眼眸半阖，显然已经沉醉到了其中。

“只见那侍郎不忿告御状，皇后心疼幼子又如何，终究是纸保不住火，皇上得知龙颜震怒......”

“幼子被罚守皇陵，连累胞兄被禁足，果然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那时候未到——”

随着台上戏子最后一句落下，颤抖的尾音悠扬婉转，昭显出戏子深厚功底，语音环绕，沈柚萱这才缓缓睁开眼，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赏！”

她鼓掌叫好，反倒是旁边的杨子毅听得额头冷汗直冒。

“这群人胆子也是大，皇家事情也敢编成戏剧传唱。”

虽然这出戏没有点名道姓，可谁不知道讲的是最近沸沸扬扬十皇子司马桀的事情。

赵威御前喊冤，皇上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再加上多名官员细数十皇子种种恶行，七皇子也是有心无力，甚至被连累。

沈柚萱斜睨他一眼，眼波流转，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这你就不懂了，明显有人推波助澜，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人上奏。”

说完沈柚萱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

“甚至还编成戏曲传唱，让司马煜兄弟俩面子里子都掉了一地，只怕要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子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听闻九皇子获得了京中护卫军统领的位置。”沈柚萱眼神划过了然，轻声开口道：“这便是了。”

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当年惜懂莽撞的少年在眼前闪现，逐渐和之前所见到的青年重合，取而代之的是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如同行走在暗夜的孤狼，桀瞥不逊，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朋友最好，若是敌人，只怕不好对付。

等到沈柚萱吃瓜完毕，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中。

才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喧闹之声，“你们放开我，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