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荣光》小说精彩阅读 曾苒苒顾青荣小说全文

精彩内容试读

病房门口，林梓的父亲曲手撑着墙面，额头撑在胳膊上，背影落寞又沮丧。

她母亲正呆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她的同学坐在她母亲旁边，一直轻拍她母亲的肩膀，以示宽慰。

两人看见顾青荣和曾苒苒愣了愣，知道是林梓的校友，只简单打了招呼后，默默低着头。

此时，什么言语对于这双亲来说，都是苍白无力。

曾苒苒和顾青荣都不再出言说什么，而是提出说，想进去看看林梓。

她父母点头同意，末了，她父亲对他们说：“你们吃饭了吗？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吧。”

曾苒苒忙拒绝：“不不，不用了，叔叔，我们都吃了饭才来了，不用您买什么，我们只是来看看林梓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父亲还是点点头，就出去了。

进了房间，顾青荣把手中的花放到林梓的病床床头柜上。曾苒苒把来的时候去水果摊买来的水果也一同放在上面。

林梓认识他们，说了声谢谢。

曾苒苒抬头，看向林梓。

林梓本身就是一个偏瘦的人，估计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病服宽宽松松地贴在她那削瘦的小身板上，面色苍白无力，精神颓靡不振。

“你们坐吧。”林梓指着旁边的两张椅子。

“好。”曾苒苒拉来椅子坐下，有些紧张地在大腿上搓了搓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顾青荣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曾苒苒的身后。

林梓还算乐观，笑了笑说：“昨天医生给出了检查报告，初步判断是血癌。但血癌分很多种，今早医生就给了我们最终的诊断结果，我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还是有治愈的可能性。但目前来说，手术费用高是另外一回事，必须要做造血干细胞移植的手术，但在这之前要找到合适我的骨髓移植。”

原来，林梓父母早就跟医院提供了自己的血液，经过多项检查，医院确定她父母血液里的干细胞并不与林梓的相配。

所以，她现在只能等待合适的骨髓移植。

林梓是家中的独女，本身家庭条件也不算宽裕，这一病，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出来医院的时候，曾苒苒走在前面，顾青荣跟随其后。

仁爱医院算是A市里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平时过往病患数不胜数，每天的医院里都是人满为患。

此时是中午十一点半，正值午饭时间。

医院周边的饭馆响起锅铲相撞的声音，饭菜香味儿扑鼻而来，刺激鼻腔。

这一路，顾青荣一直沉默寡言。

他这人平时的话本来就少，这会儿因林梓的病更是不说一句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从小在父亲那里听到很多很多有关于病人与病人家庭之间的悲凉故事，曾苒苒很能共情别人的痛苦和难处。

面对林梓的情况，她身为学生，却也是无能为力。

想要组织捐款，林梓的班长已经联系了他们班的辅导员，把林梓的情况说了一遍，后续的捐款活动也会跟进，也不需要她操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转身走进了另外一条小街道。

相比医院门口的人嘈杂声、脚踩地面发出的哒哒声，此时的这条街道显得比较老旧且全是叫卖声，道路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海鲜的小摊，生活气息更足，好像充满了活力。

曾苒苒之前来过这边，知道再走几十米就是大型菜市场，里面卖的东西应有尽有。

满天绿意的蔬菜果摊上，在吆喝的叫卖声中，每一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都在努力地活着。

“顾青荣。”曾苒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他怔了怔，抬眼看她。

男生背着黑色的单肩挎包，左手放在肩带上，听见她的声音，抬头间，与她的视线对上。

少年长得很高，身材精瘦，就这么立在那里，像是一株挺拔的青松，周身很安静。

从他身侧穿过的行人熙熙攘攘，好像与他隔绝来，少年在其中鹤立鸡群，一眼便能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回到学校也就过了饭点，食堂估计没什么吃的了。我们要不要去吃个饭？”曾苒苒这般说道。

说到这里，曾苒苒才想起他是运动员，不知道能不能在外面吃东西。

“嗯。”他点头。

曾苒苒走上前，看着他黝黑的眼睛，问：“顾青荣，你在想些什么？”

她与他的关系很淡、很平，不算是关系很好的学长学妹关系。可自从他从林梓的病房出来，直至出来医院，他仍是一言不发。

所以，她很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跟林梓的病有关。

这一次，他倒是很直接地点头回应：“嗯，在想一些事情。”

顾青荣回想起刚才病房里的林梓的话——

“我很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一切可能。”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高三美术联考前的那三四个月有多辛苦，我每天都泡在画室，画呀画，像是一个不停歇的齿轮，一直在翻转着，机械性地完成美术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当时虽然很累很累，但最起码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只要喜欢，我都能苦中作乐，缓解自己的情绪。当美术联考的成绩出来，考的比意料之中的还要好时，我就知道这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

“我拼尽了全力才考上了的A大，选择我最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本以为是新的启程，满心自信地想在这条路走下去，可最后……却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再也站不起来了。”

“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算你有多努力、多勤奋，有多大的成就，在生命时刻被总结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如果，我不来医院，不检查的话就不会知道有病。”林梓顿了顿，抬头看向顾青荣，“那样的话，学长，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只是自欺欺人。

很多人就是这样，在得知自己得病的那一刻，除了不可置信之外，更多的想法是回到来医院之前，不知道自己生病。

就好比很多人不愿意去医院做体检，是同样的想法。

当时曾苒苒劝着林梓，让她好好治病。她患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是有治愈的可能性。

“在想什么呢？”

曾苒苒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顾青荣敛下眼帘，望着面前的女生，一种快要冲破牢笼的喧嚣，就要破开而出。

“曾苒苒。”顾青荣凛着脸色，郑重地问，“是不是隐瞒病症，让自己置身于自己没有得病的谎言中，是人类害怕死去的本性？”

曾苒苒呆住，“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两人沉默着。

一会儿后，顾青荣才淡淡地说：“没什么。”

“……”

这人，怎么每次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的？！

*

两人寻了一家小餐馆，走进去。

小餐馆不算很大，室内装修朴实无华，墙面上贴了涂鸦的米老鼠和唐老鸭墙纸，旁边一个大大的请勿吸烟图样引人注目。

餐桌椅是配套的，边缘都套有红色的胶皮，初秋的天气仍然气温低，一踏进去，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暖了整个身体。

曾苒苒和顾青荣寻个座位坐下，顾青荣在吃的方面很严谨，绝对不会乱吃东西，所以他就只点了一份鸡丝粥。

一个大男生，就只喝这么些粥，能饱？

曾苒苒向他抛出自己的疑问，顾青荣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其他的都不能乱吃。”

“哦。”

在等餐间，两人沉默着。

闲来无事，曾苒苒也是不指望顾青荣能主动提出话题来聊天，只能靠她了。

她想到那天学校饭堂前，顾青荣和校长顾学仁，也就是他的父亲相互争执的画面。

“顾青荣，我可以问一下你的私人问题吗？”曾苒苒小声问。

“不可以。”

“……好吧。”她干脆闭嘴。

过了一会儿，许是察觉到自己直接的拒绝不太好，顾青荣尝试着出声，缓解这份让人窒息的安静。

“那要看你问的有关于什么。”他把脸撇向一边，有些别扭的感觉。

“那天你跟你爸爸……也就是顾校长……”

她的话还没问完，顾青荣直接打断她的话：“这个选择不回答。你选其他的问题。”

曾苒苒不悦地撇撇嘴，寻了另外的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短道速滑的？”

他转头看向她，微微诧异。

毕竟对于女生来说，竞技类的运动大多不是女生感兴趣的范畴。

从她的脸上看到一脸的期盼，顾青荣嘴角勾了勾，好像在笑。

他说：“大一的时候。”

自从成年后，他对顾学仁的反抗越来越大了。

凡是顾学仁不让他学的，他就去学，顾学仁不喜欢的，他就喜欢，顾学仁不让他选择的，他就选择。

说来，他也早就过了青春的叛逆期，可每次一旦面对顾学仁，他想起最多的是母亲和自己。

可只要跟顾学仁对着干，他就能从中得到快乐。

当初高考成绩出来时，他考上了A大。报考志愿时，顾学仁差点改了他志愿，改成学医。

是他千提防万提防才免遭于这痛苦的经历。

后来，顾学仁看到他学建筑设计的决心很大，劝说无效，以后转专业也是很麻烦，也就慢慢同意了他的选择。

然而，在他同意的时候，顾青荣知道了北京冬奥运会成功申办的消息。

于是，他再次不顾顾学仁的反对，去学了短道速滑，没想到他彻彻底底爱上这项运动。

自然，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进国家队，也不仅仅是为了去参加2022年的冬奥运会，更是为了一些私人原因。

“那你喜欢吗？”她问。

“喜欢。”他答。

“你每天都要去冰球场那边训练吗？大概是什么时候？”

“每天都去，大概下午五点后开始。因为白天要上课。”

“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教我滑冰？”

“……”顾青荣视线往她身上一瞟，“你的四肢协调？”

“扎我心了吧？”

“你能承受得住初期每天摔得鼻青脸肿？”

“……”那很疼，咝，她现在想想就觉得疼。

“学来玩玩而已，不用太专业。”她笑容一展，说着。

“不专业的结果就是——”他顿住，嘴角弧度越来越网上扬，颇有一种得意的嘲讽，“摔到你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曾苒苒沉下脸：“你不想教就直说。”

“来咯！你们要的东西上了。”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上来。

“好了，你们点的东西都上完了，还请慢用。”说完，老板转身走了。

顾青荣用勺子搅拌着鸡丝粥，垂着头看着，神情难得温柔。

“找个机会，买个滑冰的装备。”他说。

“买那玩意儿干啥？”

他抬头，不可置信，“你不是想学滑冰吗？怎么，不穿装备，裸身上去来个自由飞翔和天女散花？到时候摔得你疼到哭爹喊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咦，这家伙是同意了？！

“你……还真同意了？”她不敢相信。

这家伙还愿意教人？

顾青荣失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曾苒苒激动得笑着，像个傻子一样，双手在他面前比出“爱心”手势：“嘻嘻嘻，顾学长，爱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