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撞上你

这家苏菜做的确实不错，沈为欢夹了几筷子尝了尝口味，就开始专攻小龙虾。

两个人吃了两个多小时才起身结账，因为吃了顾行霈一上午的东西，沈为欢抢着买了单。签单的时候顾行霈的电话响了，顾行霈低头看了一眼，把电话举给她看：“这人是谁，要接吗？”

屏幕上写着老叔，沈为欢瞥了一眼：“不接。”

顾行霈嗯了一声，给电话划掉了。

电话也很识趣地没再打过来，顾行霈也没问原因，他们俩沉默着走出了经贸大厦。

走出大厦的大门的那一刻，热浪扑面而来，沈为欢感觉自己瞬移到了蒸包子的木屉里。

汽车、高楼、地砖……到处都反射着强光，城市亮得发白。

“还接着找吗？”光线太强，沈为欢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你的意见呢？”顾行霈反问了一句。

“我？我都行，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一片没有高人，”沈为欢犹豫了一下，“……铁锅炖自己的那种咱就先别考虑了吧。”

顾行霈笑了笑：“那回家吧。”

从经贸大厦走到出租车站点有一小段路程，周围也没有树荫遮光，快要被晒糊了的沈为欢恨不得飞过去：“我靠这什么鬼天！”

旁边的顾行霈穿着一整套黑衣服，但面色平静，步调不疾不徐，像是感觉不到热一样。

这个人的感官系统指定有点毛病。

沈为欢盯着顾行霈看了几眼，把手伸进了他的袖口里。

顾行霈被吓了一跳，直接一巴掌拍掉了她的手：“你干嘛？”

“你手劲这么大？”沈为欢揉着通红的手腕，“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知觉。”

顾行霈的皮肤很烫，本人居然看起来没感觉？神奇。

“没有，”顾行霈快步越过了她，径直走向了出租车站，“我是卧床十年了的植物人。”

“没劲。”沈为欢翻了个白眼，跟上顾行霈的脚步，三步并成两步跳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的空调开得很足，沈为欢上车后立马舒服地打了个冷战，她凑到了司机身后：“劳驾，空调风再开大点。”

吃饱了就想睡觉。沈为欢回到家就想扑在床上睡午觉，她在客房的床上打了两个滚，跟尾随她拎着一大袋子书走进来的顾行霈商量：“我能先睡两个小时再学习吗？”

“我包里有咖啡。”顾行霈把书放在桌子上，发出了颇具分量的“咚”的一声。

“那我晚上多学两个小时。”沈为欢咬咬牙，准备先满足眼前的快乐。

“行，我两个小时之后叫你，”顾行霈同意的很爽快，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不用读点宝宝漫画再睡？”

“滚蛋！”

睡觉是快乐的，起床是痛苦的。沈为欢被顾行霈喊醒到拖到露台的桌子前坐下都处于梦游状态，等坐在椅子上才稍微清醒一点：“我能申请把学习时间再往后延两个点吗……”

顾行霈没理她，把一杯黑不溜秋的咖啡放到她面前：“喝了。”

沈为欢皱着眉头灌进嘴里，还没挺到咽下去，又苦又涩的味道就在她的舌头上蹦迪，胸腔顿时泛上了酸水，恶心得她想吐出来。

她皱着眉头酝酿了半天才咽了下去：“这特么什么玩意儿啊！”

“浓缩苦咖啡，”顾行霈挺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你一口闷啊。”

“我很少喝浓缩咖啡。”沈为欢挺郁闷地拿起旁边的茶壶猛灌了两杯水，才把嘴里的苦味驱散了。

“先把作业做了，”顾行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摊开来念着，“你们班的作业是影评一篇，散文一篇，议论文一篇，模拟卷往下做一套……”

还没等沈为欢开始抱怨作业多，顾行霈先合上了本子叹了口气：“你们班怎么作业这么少。”

“少？”沈为欢一口气噎在胸口，“觉得少的话你帮我写了吧？”

“如果你还是沈为欢的话，我替你做作业包年都没问题，”顾行霈说，“我们班作业呢？”

沈为欢哦了一声，迷茫地往自己的凳子下看了一眼：“我书包呢？”

“你的书包你问我？”顾行霈愣了愣。

“我以为你替我拿过来了，”沈为欢站起身往客房走，“我去拿书包。”

“……把练习册一块拿过来。”顾行霈估计是觉得她没救了，重重叹了口气，在她身后补了一句。

等沈为欢慢吞吞地走回露台，打开包，找到记作业的纸并开始写作业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她盯着空白的稿纸发呆。

咖啡开始起作用了，她感觉现在的脑子非常清醒，但咖啡没有给她提供散文思路，清醒也没用。

“我就盯着你写，”顾行霈把凳子搬到了她旁边坐着，“用我上次教你的方法写，不许抄课文。”

沈为欢僵了一下，她已经忘了上次顾行霈教了她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发呆。

“算了，我给你一篇范文你照着抄吧，”顾行霈看出来她的迷茫，估计也不指望她的作文水平能突飞猛进了，“抄完背下来。”

“行。”这个不费脑子，沈为欢很愉快地答应了。

顾行霈给她找了好几篇文章，每篇文章截取了一部分，东拼西凑凑出了一篇文章：“抄吧。”

“这文章不会被人看出来是抄袭的吧？”沈为欢有点犹豫。

“你都抄课文了还担心这个呢？”顾行霈说，“这都是我写的，放心吧。”

“你怎么写这么多？”沈为欢瞥了一眼顾行霈胳膊底下那厚厚一沓的稿纸，看起来都快几百张了。

“练笔玩。”顾行霈说。

沈为欢对学霸的爱好无言以对，只能竖了个大拇指。

议论文和影评也是抄的，虽然沈为欢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起来就很高深。在她吭哧吭哧做卷子的时候，她爸回来了。

“呀，你们俩都在呢，”沈爸爸手里拎着两袋曲奇，笑眯眯地走过来和沈为欢打了个招呼，“小同学你好啊。”

“叔叔好。”沈为欢连忙站起来和自己亲爸爸问好，太心酸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亲爸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只能管他叫叔叔。

“爸。”顾行霈也叫了一声。

“哎，都好都好，”老爸拍了拍沈为欢的肩膀，“我听张姐说了，你爸妈出差，来我们家过端午，既然来了就别拘束，把这当自己家。”

沈为欢点点头：“谢谢叔叔。”

“咱俩是第一次见面，今晚我特意让张姐多炒了两个菜，好好吃点，”老爸把两袋曲奇放在桌上，“这是欢欢爱吃的曲奇，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口味，就作主给你也带了一袋，你俩先垫垫，等会再吃饭。”

“谢谢叔叔。我挺爱吃的。”沈为欢笑了笑。

“明天端午节，晚上咱一起出去吃，”老爸笑笑，转头和顾行霈说话，“你老叔说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没接？明晚你老叔在饭店订了桌，一家人一起吃饭。”

一提到和老叔一家人吃饭，沈为欢的火一下子窜上来了，她咬着牙才忍住没说不许去。毕竟她现在是个外人，老爸能带着她吃饭就不错了，哪轮得到她说话。

“啊？”顾行霈愣了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沈为欢，“嗯好的。”

老爸又和她客套了几句，转身回了屋。沈为欢瞅着自己爸走远了才骂了一句脏话。

“明天你晚上你一定把我爸看住了，别让陌生女人靠近他，”沈为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叔，“操，过节也不忘当老鸨。”

“怎么了？”顾行霈问。

“我老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要给我爸说媒，”沈为欢说。

“这不挺好的？”顾行霈从袋子里捏了一块曲奇吃，“你不同意你爸再婚吗？”

“如果我老叔能介绍一些正常女人就好了，”沈为欢说，“要不就是岁数比我爸还大二十岁的奶奶，要不就是十八岁青春女大学生，还有一次介绍了个女骗子，对着我爸哭，什么家里穷，她还要养三个弟弟妹妹……从我爸这骗走了很多钱……”

顾行霈乐了。

“我老叔这人吧……不靠谱，”沈为欢讲起这些事都嫌丢人，“他因为是家里老二，我奶奶从小就惯着他，初中肄业后整天在街上溜达，后来我爸生意干起来了，我老叔要跟着我爸一起干，结果一下把我爸本金都赔进去了，那段时间我妈成天坐在家里哭。”

“懂了。”顾行霈说。

“太糟心了，”沈为欢挥了挥手，对最爱的曲奇都没了食欲，“总之记住，明天要你当灯泡，时刻夹杂我爸和陌生女人的中间。”

这是顾行霈第一次干这种搅和相亲的事，在成为沈为欢以后，一件事比一件事超出意料之外，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得点点头：“保证是十五瓦的白炽灯，又大又亮。”

“十五瓦哪够！”沈为欢拍着桌子，“得是一百五十瓦的浴霸！”

顾行霈刚想说一百五十瓦的不是浴霸，那是烤箱，但看着沈为欢雄赳赳的神情没扫她的兴：“……行行行一百五十瓦。”